崇祯五年中秋，高迎祥登陆河南，陈兵荥阳，西临虎牢关，东胁洛阳。rn 由于杨鹤下台后接任三边的是洪承畴，在洪承畴的主导下，起义军不断受挫，已无法在河东立足。要么东进河北，要么南下中原。河北方面，卢象升在淇水一线囤积重兵，罗汝才多次尝试进攻，均以失败告终。rn 卢象升惹不起，那就只能欺负河南的张宗衡了。rn 至此，历史再一次发生了改变。rn 崇祯命令李师道增援荥阳的诏书抵达不久，李师道于八月十七出征，集银枪效节、黑云长剑、飞龙控鹤、靖国护圣、耀武平难、扶危彰义六军及魁风威凉四营四万众，又以河南总兵身份发蔡州、驻马店、光州、陕虢、许昌、陈州、梁郡、宋州各地屯兵会师洛阳。rn ”铁马萧萧报疾驰，冲霄将士具威仪。检兵犹似出发日，一望长街尽骥骐。”rn “一纸命令往北征，十万熊罴似潮涌。兴师已定云霄志，雪恨那堪儿女声。”rn 此战，洛阳是总粮台，河南各郡县要发数万壮丁负责转运后勤。得到李师道的命令，各郡县不敢怠慢，纷纷加班加点干活。rn “左良玉在干什么？”rn “没有动静，不过接收了燕山营王朴的六千禁军，意在固守虎牢关。”rn “曹文诏、艾万年、颇希牧、猛如虎、虎大威、倪宠、邓杞、贺人龙各部如何？”rn “贺人龙击贼于灵宝县，秦兵已进驻新安。晋帅曹文诏驻军上党，眼下还在整顿兵马，没有出师迹象。倪宠各帅邀战朱仙镇，颇希牧之保定兵哗变，遂为刘宗敏所败。今各军云集洛阳至虎牢关一线。”rn “牒告左良玉，不要到陈宋二州那边去。二州百姓为我筹集粮草，千里转运物资，殊为不易，就不要过来打秋风了。”rn “遵命。”杨廷麟点头应下，吩咐文职立即草函。rn 这些地盘我罩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左良玉若是放纵部队入境劫掠，李师道就会打人。rn “新命河南总理熊文灿在哪里？”rn “在汴州，现在射塌天和姬关锁游击在外，总理暂不得出。”rn “三日后发兵荥阳，会一会李自成、刘宗敏二人。”李师道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地图，道：“刘宗敏渠帅关中，岂不知黄龙山旧事？”rn 崇祯元年延安之战，李师道于延水关大破张献忠万众，追亡逐北。击毙汪兆麟，掳张定国，张献忠情急之下跳进黄河求生。rn 作为陕西人，刘宗敏应该是知道这些消息的。rn 刘宗敏三万众屯于洛南，如果意在南下扫荡许昌乃至陈郡，李师道不介意灭了他。rn “大帅，刘宗敏等辈未必就敢南寇，此时当在迟疑。只需稍稍吓一吓，多半就会去找高迎祥，未必敢真打。”rn “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打过一场才晓得进退。”李师道冷声道：“陕西渠众是敢战的，虽然未必能赢。昔年不过万众，就敢进薄延州，那可是夏绥！”rn “那就得打了！”杨廷麟叹道，虽然打赢是大概率的事情，但只要上了战场，就没有稳赢一说，他希望刘宗敏知难而退，然后便可进入荥阳，讨高迎祥大王。rn “大帅，我军若能牢牢守住大梁、许昌、虎牢关、陈州，闯贼就会举止失当，慌乱之下，极有可能分兵四处。”rn 杨廷麟这话，和历史上闯贼入洛后的情况完全一样。熊文灿在陈宋一线囤积重兵，高迎祥南下无望，面对明军攻势，被迫化整为零。rn “所以要先让李自成屈服。”李师道扫过地图，道：“李自成与我共同家族，而今分属敌我，已是身不由己。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莫不如是。彼若一意孤行，就莫怪我心狠了。制置高杰，此辈淫荡无耻，好人妻，我必杀之。”rn “大帅英明。”rn 杨廷麟早就听说过高杰这人，与李牟、邵劲武、革里眼、横天王号称朔方五淫，个个都狡诈无比，喜薄人妻，不但良家新妇，连其他闯贼大将的妻子都不放过。李师道依稀记得，李自成的第二个老婆刑氏，就是被高杰勾引通奸的。rn 吴少诚道：“这一战，当斩邵高五贼。这几个贼子不是喜欢玩弄人妻么？待击破荥阳，当以高贼之妻女为营妓，拿与粗汉日夜挞伐致死。至于邵贼，就让军士当着他的面，玩弄其妻，哈哈哈！”rn “便是送给畜狗享受又如何？”李怀宝也大笑。rn “够了！”rn 李师道一挥鞭，斥道：“部营会议，怎么敢满口污秽！”rn 众将喏喏，收起了嬉笑。rn 崇祯五年八月二十三，李师道率四万众离开许昌，直朝荥阳而去，一路上遇到了两波河南通政使。rn 第一波牒告皇太极磨刀霍霍正在准备入寇，圣人以光禄令玄默代河南巡抚张宗衡，以张宗衡防秋宣大。rn 第二波说明了高迎祥报告全省一事，顾君恩为高迎祥檄文，声称欲问罪洛阳，逮福王为菜人，分财货，均田地，劝说老百姓跟他一起干。福王惧，与周王遣使李师道，请以兵入城，愿出资二十万，李师道不应。rn 等进了洛阳，金银财货自可取之！rn 八月二十六日，得知李师道北上，高迎祥遣使来议，声称若李师道率兵加入，当授大将军。李师道不应，继续进军。rn 九月初一，大军抵达郑州，府君率官吏士绅出城迎接。初三，进抵荥阳，并下营，邀战刘国能部。与此同时，左良玉也动手了，率两万人讨酸枣。贺一龙应战，双方激战半日，不分胜负。左良玉率先离开战场，退回虎牢关不复出。rn 九月初五，屯于汴梁的颇希牧、尤世威、艾万年、虎大威、倪宠率部赶到虎牢关，与左良玉汇合，诸军计三万战兵。而李师道四万人屯于荥阳西南，第一次会战的时机已经成熟。rn 初六，高迎祥以李自成、刘宗敏、田见秀、刘国能、老回回、罗汝才、高杰、韩朝宰、李牟、邵劲武各部进驻荥阳之西南，邀战李师道。李自成遣使至李师道大营，请李师道出面一叙。rn “鄜州一别，经年不见，大哥今已贵为虎侯，嫂子可好？”大树绿草间，李自成牵着战马，坐在地上，远远问道。rn 两人相隔甚远，都带着大队部属，严阵以待。rn 按照李师道的本意，是想跟李自成面谈的。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多事情由不得你，再自负武勇，身边人也不会同意你涉险。这不，亲兵执盾于前，后面准备了十几匹战马，左右还有随时准备拦截的死士。阵仗之大，气氛之严肃，让这场会晤变成了笑话。rn “二弟风采依旧，某见了甚是高兴。”rn “是年，你我起事米脂，并肩杀举。夜深忽梦少年事，感慨系之矣。今日手足操戈，令人心痛。二弟不如就此罢兵，来我部下，畅叙旧谊，岂不痛快？”李师道高声说道。rn “朱由检小儿，未辨椒麦，大哥何必为之走狗？三辅子弟，该当同气连枝，共诛民贼。闯王素来爱才，有二弟在此，当以大将军授之！待破卢象升，你我并力北上，问鼎轻重，置酒饮宴，岂不痛快？”李自成亦高声回道。rn 因为我得了他的官爵财货，成了他的表姐夫，人要讲信誉。rn 李师道叹了口气，道：“明廷炎精未终，今沸腾之草民，犹螳臂之于鲲鹏。数年以来，王佐挂、王子顺、王大梁、王嘉胤接连败亡。洪承畴追亡逐北，非建奴进薄，高迎祥焉能活命？二弟若只有这些话，就请回吧。以巢贼之盛，犹入狼虎谷。高迎祥流寇数省，巢贼本性，难成大事！至于张献忠之辈，歹毒甚于蔡州，二弟岂不知？与这等人共事，真乃不慧。你若投我，当授总兵！”rn “小弟奉闯王命令，无关他人。至于张献忠之辈，小弟早晚必杀之！”李自成回道。rn “看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李师道面露狠厉：“二弟不如回去整兵，你我在此战上一场便是！”rn 李自成闻言不语。rn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李师道说，但看李师道一众部署的冷酷模样，再想谈下去也是不可能了。不如回去后再派心腹去访问，看看能不能让大哥回心转意。有大哥数万众相助，左良玉七镇之兵无惧，破虎牢关也有希望。rn 但如果这也说不通，那就没办法了。rn 到底打不打，得尽快决断。rn “小弟告辞！”rn 李自成翻身上马，从马背上拿过一个包袱递给亲兵道：“你去送给虎侯！”rn 然后看向李师道，拱手说道：“是年辞别，大哥打点金银衣裳酒肉，雪夜送行，此情小弟永生难忘，唯闻嫂夫人有孕，谨以此为贺，聊表慰问！”rn 说罢调转马头。rn 两人的这次会晤没有结果便散了。rn 当天吴少诚继续邀战，遣人至刘宗敏大营外挑衅，拉网搜捕侦骑，截杀信使。刘宗敏以三千人试战，果然大败。rn 当天晚上，李自成的使者又来到中军，是一位姓顾的文人。rn “虎侯，我来为罢兵之事。”rn “可是我家小弟已然幡然醒悟，意在反正？”rn 李师道这话很不客气，顾君恩对于这个跋扈武夫的言辞也不甚在意，继续说道：“其实虎侯何必跟朱由检站在一起？此时只需倒戈相向，与我等一起，并力东进。若能击破卢象升，取道河北，问罪德胜门下，即便不能破城。天子恐惧之下，虎侯封王亦不是不可能。”rn “行了。”rn 李师道懒得再听：“是年建奴十万之众寇阙，尚且不能入。现在高迎祥莫非以为，凭他这些乌合之众，就能使得神都陷落？我也不多说，大明的确无道，我今只欲屠禽兽官绅，以正风气。李自成若能认清事实，与某一同杀之，便是同道中人。”rn 顾君恩无语。rn 他是来劝李师道帮他们的，结果李师道却想让大伙儿跟着他干，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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