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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穿梭回一年前冬日的清晨。
范蕊荧梨花带雨地在我们班走廊哀求邱城的样子突然变得格外可怜。我从未想过她原来是那么绝望地承认这件事。那时，我单纯地作呕她风骚，几乎从来没有想过在她身上竟然发生这样可怕的事。
何况，还是第一次！
我呼出一大口白气，也徐徐地倚着巷子蹲下。“是不是，李忠泽……”
“看来你是真的都听到了。”文阮音看了眼我，又叹了口气，“不过，很奇怪李忠泽却说当事人不是他。他说他对那种瘦吧拉唧的没兴趣。”
我大吃一惊。“李忠泽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他没必要否认这事。难道……真的是别人？”
“或许吧。看来，只有李忠泽和范蕊荧自己知道了。”文阮音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甩了甩马尾，“管她呢，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恩？那你干嘛调查她？”我疑惑地仰起脑袋。
“我调查她？我他妈有病啊。我是打听李忠泽……”
“你打听他又干嘛？”我已经嗅到了秘密的味道。
文阮音突然沉默了。她低下脑袋，双手插在口袋里脚底板无聊地搓着水泥地。“其实他对我挺好的。我一直没有答应他，他一直追我，追了这么久……”文阮音居然有些羞涩，“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答应……”
“所以你想更清楚地了解他是什么人对吗？”文阮音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冷若冰霜的皮囊后其实包裹着小女生温暖的心脏——细腻，审慎地像挑一件优雅的连衣裙一样挑剔着身边的爱人。
“不说了。”文阮音刻意打断和强颜欢笑的表情很不符合她素日的摸样——不会掩饰更不喜欢掩饰的冰雪美人。“回家吧，家长会快结束了。”然后她就插着口袋头都未回地留给我一个瘦削的倩影。
钥匙刚刚塞进锁眼，母亲便抢先拉开门。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头都未抬地便冷冷地问，“去哪了？”我赶紧咽咽口水。父亲却放下报纸，破天荒地直接跳转话题，“听薛老师说，你还和那几个坏丫头一起玩？”
一声炸雷让放在万里晴空的心海瞬间乌云密布。
“胆子不小”，父亲收起报纸，更为恐怖地质问，“听说你们还弄了个什么组合？！”
“我们是想参加……”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你这就是拉帮结派！你想干嘛？想造反？！读书你都读到哪儿了，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就是个名字！”我对父亲如此过激的反应差点晕死。
“名字也不行！”父亲“啪”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闪电般地窜到我面前，娴熟地在我的右颊上挥了一掌。声音沉闷却让我一下瘫倒在地。
不过我没有哭。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哭。我抬起头，坚硬地对父亲高大的剪影一字一顿地陈述，“爸爸，我期中考试是第三名，是组合状元，我的成绩没有落下一点。你不是说，我可以玩，只要成绩不下降就好吗？为什么你们总是出尔反尔？！”
“是，你成绩是没掉！但是，你看看你的各科成绩。语文是你的强项，120分是不错，但是作文居然跑题了，你考试时心思在哪里？！还有数学，考了130分你就上天了是吧！你自己看看你有多少道粗心失误的题？！所有的老师没有一个对你满意的，一个一个拿着你的卷子跟我说你心浮气躁每天就知道跟那些倒数十名的人瞎混！明明能考清华北大，现在硬作践自己！你说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父亲的脸已从惨白变成了紫红，像一桶快要爆炸的鞭炮。这是在早恋为他蒙羞后第二次说类似的话。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爸爸，你……是以我这样的……成绩为耻吗……”
“我是以你的不求上进为耻！”父亲几乎是咆哮着转过身，焦躁地在客厅踱步了三个回合，最后用全身之力扔下一句，“你不许和那几个丫头参加艺术节！我已经让薛老师监视你，如果被我发现，我就把那个什么陈弄回南京！”
毛玻璃上滴滴答答地滚着水汽。我歪着脑袋，不经意地用手擦了擦窗花，冰凉的寒气就顺着指尖一下钻进心底。大家陆续搓着手跺着脚，从食堂小跑着进屋，却无声无息径直扎进演算一半的数学题里。或许是因为零下的温度，更可能是因为家长会久久挥散不去的阴影。总之，学校如愿以偿地让整个高二提前进入高三。而现在，只有王烁鑫和林奚对着背投里满是雪花的《大风车》傻笑让我嗅到一丝生机。
“班长，今天是不是该调座位了？”
王晓红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问。我一拍脑门，赶紧喊道，“同志们，又到星期一啦，该调座位了哦！”我一边为这个能让班级活泛的想法兴奋不已，一边开始收拾书包。收了一半，王晓红突然扯扯我的衣袖低语，“……班长……为什么……他们都不动……”
王烁鑫和林奚依然兴趣浓厚地对《大风车》上俩人小鬼大的小主持评头论足。光膀一边抠着鼻孔一边反复诵念着那几个单词。宋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魏兮兮在我话语刚落的瞬间早拉着陈依霖一溜烟到没影——这是她独创的高招，保证她踩着晚自习上课铃的时候有人替她挪好桌椅。文阮音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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