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雪竖起食指，道：“第一，原先许诺的封地，这自然不能少，只不过需要附加一条，这封地内大小事务，你一律不得过问。”
皇帝咬了咬牙，心想这哪是封地，这根本就是割地了，但思量半晌，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朕允你。”
“第二，神工程家数十年前无故遭受神铸薛家的牵连，被夷了三族，我要你下旨为程家平反，从此往后程家便归于我的治下。”
“不可！”这次皇帝的回答倒是斩钉截铁，“薛家诛九族，程家夷三族，这是先皇的旨意，我如何能平反？我可不想在后世落得个忤逆先皇旨意的骂名。”
“噗......”林溪雪哑然失笑，“这点你大可放心，你在后世的名声指定好不了，多挨一句骂，少挨一句骂，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了。”
“没关系，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正好乐得清闲，你继续当你的好大儿皇帝吧，看看这龙椅你还能稳坐几天。”说着，便迈步向殿外走去。
“慢着！”见她真的头也不回，毫不犹豫地离开，皇帝终于忍不住将她叫住，“朕会暗中派人将程家尚且存活的男丁和女眷接回来，送与你差遣。”
“我不要你暗中接回来，我要你昭告天下，为程家平反昭雪，而且要大张旗鼓的将程家人送入我的治下。”
林溪雪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也不可能是圣母心发作，而是有着非常慎重的考量的。
她希望在封地之上，小规模的推广试验现代装置，要达成这个目标，程家的神工之术是必不可少的。
而之所以要昭告天下，还要大张旗鼓地将程家送入自己的封地，就是为了告诉整个云州的“技术人才”，自己是一个珍惜技术人才的人。
而一旦大家有了这样的共识，专业的技术人才便会自发地向自己的封地迁移，逐渐形成良性循环。
然而这皇帝虽为一国之君，但毕竟受限于个人过往的经历和见识，思想太过局限，只是反驳道：“这是先皇的旨意，难道真要朕背上不孝的骂名吗！”
“呵，岂敢岂敢，圣上您推翻先皇旨意是不孝，但是丢了先皇留下的皇位，便是孝顺，不过这何止于孝，简直是哄堂大孝。”
“你！”皇帝又被林溪雪三言两语气到怒火攻心，但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能捂着心口猛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我真的没兴趣和你斗嘴，烦神，同意还是不同意，你给个准信便是。”
“朕......”他又望了望身后金灿灿的龙椅，“朕答应你。”
“好，第三......”
“还有第三，你一共还有多少要求？”这皇帝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这是最后一条，从今往后，云州境内男子可以休妻，而妻子也可以主动休夫，你看如何？”
皇帝先是困惑地摸了摸下巴，随后眼睛越睁越大，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朕，有些听不懂你的意思。”
“这很难懂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可知什么叫做，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若妻子都可以主动休夫，那天下岂不是要彻底乱套了？”
“况且，妻子休夫，礼法何在，实在是不成体统，只怕朕将沦为万世笑柄。”
“算了，你格局就这么大了，我真的不想和你辩经，这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况且我现在头痛得紧。”
“只不过你是想当一个万世之后的笑话，还是当一个被篡位的，在史书上都找不着名的无能皇帝，你自己选吧。”
“可就算朕允了你，儒门也不可能允你。”
林溪雪猛地转过身，将立心玉简拍在御案之上，道：“这个，能不能让儒门允了。”
“能，但是就算朕允了，儒门也不干涉，但此事终究不得民心啊？”
林溪雪又将分光断夜直接拍在御案之上，道：“这个加立心玉简，能不能搞定反对的人。”
重逾千钧的横刀，直接将这御案压塌。皇帝看着这碎裂的御案，仿佛自己即将倾覆的社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溪雪提出这一条要求，自然也不会是无的放矢。
虽然就现在来看，即使皇帝下诏女子可以休夫，但想必绝大多数女子出于各种各样的缘由，不敢这样做。
但她本就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当作朝夕之功。
只要自己的尝试成功了，让全天下的女子都见识到，即便休夫之后，仍能有个不愁吃穿的去处，想必很多人便会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了。
这个过程也许会用几十年，上百年，林溪雪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但，真到了那一天，想必会有更多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接替自己，完成这件事情吧。
皇帝沉默良久后，终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但他似乎又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想我云州太祖皇帝，文治武功，定鼎天下，如今只因龙脉稀薄，龙气不盛，不得不出卖疆土，违逆先帝，背弃礼法，方且能苟且度日。”
然而林溪雪却早已看透了这所谓龙气的本质，其实根本就是愿力的另一种不同的表现形式罢了。
她不禁嘲讽道：“哪来的什么龙脉稀薄，龙气不盛，不过是上不应天心，下不顺民心，愿意相信你的百姓越来越少，你身上积蓄的愿力越来越少罢了。”
她嘲讽完，并没有给皇帝任何回嘴的机会，拎起史学谦的脖领子，淡淡地说了声“走了”，便又将他拖出了殿外。
“等等，你的要求朕都允了，可你的计划朕还不知道呢！”
“明天先不要公布史学谦假死的消息，我会尽快查清这些蛞蝓在景云城究竟还有多少藏身窝点，在此之前，按兵不动。”
“可他们此刻势大，若是直接进宫刺杀于朕，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他们想杀你，早就直接来杀了，用不着等现在才知道动手，他们所谋取的应当不止是你的江山社稷。”
“不止江山社稷，那他们还想求什么？”
“不清楚。”林溪雪表面上说不清楚，但其实还是能猜出些关键之处的，其实就是懒得和这皇帝说话了。
痕影和宏衍子所在的“圣门”，目的很单纯，就算要搞乱局势，让人没有精力追查肉黄金一事。
而宴游其实背地里早就皈依了那注生娘娘，所以目的很可能是要借此同化更多的蛞蝓，并且搜集更多的愿力。
搜集愿力嘛，往往要讲求一个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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