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汐瑶的印象中,祁尹政实在是个冷血帝王,自己有那么多的儿子都不在意,怎会关切颜莫歌的死活?
说到这里,那病怏怏的男子轻声一笑,不愿意再讲,“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汐瑶言犹未尽,撇撇嘴,奈何不了他。
正欲作势起身回自己的位上去坐,颜莫歌忽的伸手拉住她,“坐我这边,车太晃了,把你的腿与我做枕靠一靠。”
他抓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大,想挣的话还是能挣开的。
看着他惨白得慎人的脸色,汐瑶只犹豫了半瞬,没做多言,便起身坐到他头那端的位置,抬起他半身,让他舒服的枕在自己腿上。
之后,她又用水袋里的水重新润湿了丝帕,覆在他额上。
湿巾沁凉,他安逸闭上眼,浅浅抿合的唇弯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耳边只剩下车轮滚动的声音,响在这寂夜里,格外的清晰。
又默得许久,汐瑶都快睡去了,忽听颜莫歌道,“你其实挺善良的。”
她也合着眸,闻言只勾了勾唇,“你是在夸我吗?”
“你不喜?”难得他那么友善。
随着马车颠簸摇晃,脑海里又突兀的钻出前生被欺辱的一幕幕,遂让汐瑶折了眉头,“不喜。”
她沉声,果断的。而后睁开眼,不再让那些画面轻易扰乱自己。
岂料垂眸间,却见颜莫歌睁着他清亮的眸子正正望着她,那双眼似极了困扰她两生两世的男人,怎让她措手不及。
“你不是累了吗?”她有些不高兴。
“突然又不累了。为何不喜?”颜莫歌抓着这疑惑不放,“你喜欢做恶人?你做不来恶人。”否则她会任由他死在地宫。
“有些事情并非你‘想’与‘不想’就能决定的。”
“所以你救我是为了他,你觉得若我是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死的,他也许会记恨你。”
“你真是小人之心!”汐瑶气不打一处来。
“我救不救你和他有何干系?反倒是你自相矛盾,一面要拿我来对付他,一面怕我生出意外,故而你比较担心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会死,并非我。你既要招惹他,又害怕他不念兄弟之情。颜莫歌,你这个人很奇怪,你就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弟弟一样,理直气壮的同哥哥讲血缘亲情么?”
“不能。”他回答得极快,眼皮都不眨半下,顽劣得很,“本公子是寻常人家出生的么?”
和他说话,直让汐瑶气馁,“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颜莫歌疑似享受胜利似的笑了笑,“你越来越对本公子胃口。”
“遗憾此行我没有拿到前朝的传国玉玺,不能扳倒张家,你娶不成我。”说罢,汐瑶又瞄了他一眼,半猜半诈的说,“你也不会真正想娶我,你只想激怒他。”
话罢就得他扬起神秘之际的笑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汐瑶颇为好奇。
前生她从不曾得知,但以她今生亲眼所见,似乎祁云澈对自己这个弟弟是相当头痛的。
“你为何恨他?”换个时候,她根本不会问,但今夜,她觉得或许能得个答案也说不定呢?
奈何颜莫歌是商人,兜兜转转,他又转回最初。
“你与我打个赌,我就告诉你。”
“赌什么?”汐瑶郁结,可她着实想知道,由是有种尾巴被人捏在手心的无力感。
但她觉着因为祁云澈而在他弟弟这里服了软,又着实是件很窝囊很没骨气的事。
左右思量,在颜莫歌没开口之前,她诡辩道,“若是赌你死了他会不会难过,那时你都死了,他难不难过你看得到吗?”
要是如她那样,临死前弥留之际得一个否定,简直死不瞑目啊……
颜莫歌明白她的意思,赞同的应了一声,道,“你说得有理。不如我们就赌,嗯……赌他娶不娶得成贾婧芝,你看如何?”
“他娶不娶得成贾婧芝关你什么事啊……”
“他娶了贾婧芝,便是我赢,你便嫁我。他娶不成,便是你赢,我帮你嫁他。”
挑起眼角,汐瑶眼色里只有怪异,“有意思吗?”不过听起来好像挺公平。
颜莫歌认真的点头,“本公子觉得有意思极了。”
“那赌吧。”她爽快道,反正在这件事上,她似早已麻木,无论祁云澈娶了谁,她的日子都要照过,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稀里糊涂,更为他要生要死了。
可笑的是应承了这赌约之后,颜莫歌便会告诉她有关祁云澈的事,他是个信守承诺的奸商。
颜莫歌啧了两声,似在取笑她的小心思,而后把头撇向一侧,道,“我阿爹是个奴隶,长得似极祁尹政,所以我恨他。”
汐瑶来不及反映,只神色怔怔,心潮不禁翻涌起来,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在淹没她。
“不过——”他转回脑袋,又与她四目相接,“没有他,我就活不下来。”
“为、何……”这样的说法不是很怪异么?
颜莫歌看出她想到别处,露出个疑似嘲弄的顽皮表情,“到东都你就知了。”
说完这句,他覆上双眸,这次是真的累了。
汐瑶却因他的话更为困惑。分明能察觉他很痛苦,这是他恨祁云澈的根源,却又事不关己的轻松说出口,把自己的伤口掀给她这个外人看。
“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他的心上人。”
一个人痛,多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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