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正道吃了两杯水酒,面皮微红,便唤过一个扈家庄庄丁,吩咐道:“速去庄内祠堂,请林教头并吕方兄弟前来议事。”
那庄丁不敢怠慢,飞也似奔到祠堂外,却见林冲、吕方正在空地上演练枪法。
庄丁恭敬唱个喏:“二位教头,张头领有请。”林冲、吕方收了兵器,拭去额上汗水,随庄丁来到扈府。
入得厅来,只见张正道端坐主位,正与扈三娘低声言语。那扈三娘粉面含春,低垂螓首,显是羞态可掬。
“寨主!”
“哥哥!”
林冲、吕方抱拳见礼。
扈三娘瞧见有人来,慌忙起身道:“奴家去煮醒酒汤。”说罢莲步轻移,转入后堂。
张正道挥手招呼二人入席就坐,问道:“若要打破这祝家庄,二位贤弟以为当调遣多少兵马?”
吕方率先开口问道:“哥哥,不知那祝家庄内有多少人马?”
“听闻那祝家庄有五七百户人家,养得两千精锐庄客。”张正道沉吟道:“祝家庄内兵马倒是不多,唯一可虑之处便是地形险恶。”
“这庄子位于独龙岗上,地势高耸,依山傍险,周边密林环绕,只有一条盘陀路入庄,路径曲折回环,岔路极多,路上遍布陷阱,夜间难以辨识。”张正道骤然发觉这祝家庄犹如一根鱼刺,如要整根拔掉,尚需花费些心思。
正说间,扈三娘捧来醒酒汤,接口道:“那庄内筑有高墙、吊桥、瞭望塔,庄门前设置鹿砦。庄外壕沟纵横,部分布置有绊马索、暗箭机关。扈家庄、祝家庄、李家庄三庄联防,互为犄角,若是祝家庄有难,即便我扈家庄不出兵救援,那李家庄主李应也会引军来援。”
林冲闻言皱眉,道:“寨主,若是祝家庄凭险固守,坚守不出,又有李家庄待援,非万余兵马不可。”
张正道饮罢醒酒汤,精神稍振,思忖片刻,道:“李家庄不足为虑,明日一早,我亲去拜会一下这位‘扑天雕’李应,先破他三庄之盟。”
“如若只是一个祝家庄,五千精兵足矣。”林冲坐直身躯,等待寨主决断。
吕方在对影山落草时,也只是打劫过往商贾,未曾下山劫掠地方豪强乡绅,前些时日跟随张正道打破沂州城,这才对两军对垒和战阵厮杀有了些感悟,听闻祝家庄易守难攻,便献计道:“不如将那祝氏三子引出庄来,半路截杀。”
张正道闻言,点点头道:“如是这般最好。”
扈三娘却摇头道:“祝龙、祝虎、祝彪,武艺不凡,那教头栾廷玉骑射功夫更是了得。”
张正道大笑道:“我梁山战将如云,猛将如雨,岂惧这几个只知武勇,不懂统兵厮杀的莽夫?”
“吕方兄弟,劳烦你辛苦一趟,明日一早赶回梁山,将天雄军与天麟军调拨出来,六千军马齐出,两日后,踏平祝家庄。”张正道拍了一下桌案,定下方略。
天雄军与天麟军刚刚成军不久,张正道有意检验一下这六千兵马的战力,因此决定就用这两支新军攻下祝家庄。
吕方叫了声“得令!”,慨然应诺。
林冲心中凛然,目光炯炯,亦朗声道:“哥哥放心,天雄军必不负所托,坠了梁山威名。”
待林冲、吕方二人退下,扈三娘叹了口气,幽幽道:“希望张大寨主手下容情,少些杀戮无辜庄客。”
她虽不喜祝彪,但对祝家庄内的庄客,多有熟悉,这些庄户人家,哪懂得战场厮杀,只是受那祝氏三子的胁迫,农时种田,闲时操练,大多都是苦命人罢了。
张正道正色道:“我梁山‘仁义’为先,自不会乱杀无辜,三娘把心放宽,此次打破祝家庄,只诛恶首,不会牵连寻常庄户。”
扈三娘这才展颜一笑,引着张正道到客房歇了。
次日五更,用过早饭茶点,吕方带着寨主亲笔手书,率十来个心腹弟兄,快马加鞭,赶回梁山调拨兵马。
张正道则是在扈三娘的引领下,与林冲等百余人往李家庄而去。
这李家庄位于独龙岗东边,庄户不多,三庄之中,最为富庶,钱粮储备丰富。
一行人马绕过祝家庄,转眼已到李家庄地界。张正道轻勒缰绳,胯下良驹便缓下四蹄。他侧身对林冲道:“教头可知,这李家庄主有个响亮绰号,唤作‘扑天雕’。使得一条浑铁点钢枪,更兼背藏五口柳叶飞刀,百步取人,神鬼莫测。”
林冲闻言,将手中蛇矛一紧,道:“小可在东京时,也曾听闻山东有个使飞刀的奢遮好汉,不想今日竟要相见。”
张正道将马鞭轻拍掌心,眼中精光闪动:“这李应一身武艺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那经营算计的本事。若得此人上山,我梁山钱粮调度、兵马供给,何愁不成?”
林冲会意,点头道:“哥哥高见。只是这等富户,最是惜身……”
话音未落,张正道忽地大笑:“教头不知,这世上英雄,有爱名者,有贪利者,有重义者。只要投其所好,何愁大业不成?”
扈三娘将柳眉一蹙,轻启朱唇道:“寨主哥哥有所不知,那李应虽使一条浑铁点钢枪,背藏五口飞刀,在江湖上博得个'扑天雕'的名头,却是个最会算计的。这三庄盟约,不过是他保全富贵之计。若要这等守财奴抛却万贯家私,上山落草为寇……”说到此处,把个粉颈轻摇,杏眼中透出几分讥诮:“只怕比那铁树开花还难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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